艾斯可沒空去管別人是怎麽想的。還在回大篷車路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進入了冥想的狀態，以精神力的視界去觀察元素的狀態。

——大公夫人布置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誰也別想阻撓他研究魔法！

看著那些色彩斑斕的魔法元素，艾斯不禁感覺心潮澎湃。他氣勢洶洶地走向了大篷車，卻沒註意自己好幾次都險些撞到了人。所幸大篷車距離那個被臨時騰出的帳篷並不遠，他才安安全全地走了回去。

和瑪瑞斯大陸相比，這片大陸上並沒有那麽密集的魔法元素，施法的難度雖然因為他強大的精神力而有所降低，但是越到後來，這種差距就會被拉得越大。

艾斯並不是沒有註意過這一點，但是精神力的滋長是非常困難的，想要與目前這種微妙的平衡保持同步，就必須一口氣跨越法聖甚至法神的境界——開玩笑，如果法聖和法神這麽容易做的話，他還至於以一介魔導師之身就被稱為“水之榮耀”嗎！？

但是如今，這種障礙被輕而易舉地打破了。艾斯的精神力仍然保持在原來的水平，但是聚集魔法元素的速度卻比之前快了許多。按照方才實驗（咦？）的數據來看，速度起碼加成了百分之二十……如果這是在戰場上，像這樣的可觀的速度加成，足以成為定論勝負生死的關鍵！

如今的艾斯並不需要像在瑪瑞斯大陸上那樣運用魔法去戰鬥，他更關註的是自己如何去突破一層層的魔法境界、尋找到回歸的辦法。所以這種足以讓其他魔法師知道後感覺羨慕嫉妒恨的事情，於他而言最大的效用就是能減少魔咒研究的時間。畢竟除了魔力的積累和精神力的打磨以外，對魔咒的理解和施展也是評判實力的重要標準。

魔咒本身就是一種結合了上古神祇的語言而改造出的適合人類使用的咒語，雖然對光系的魔法咒語知道不多，但艾斯好歹也是從出生以來就奔著法聖去的大魔導師，水系的咒語從最基礎的零階到幾近失傳的禁咒，幾乎條條都刻在靈魂裏。如果能研究出這些咒語中真正發揮作用的部分、將它們改變順序而組合的話，也許就能創造出足夠豐富的光系咒語。

因為這具身體超絕的光系天賦，他會因為亂用魔咒而走火入魔的風險性大大減小。如果按照這個設想進行下去的話，等他回到了瑪瑞斯大陸，也許就可以直接以法聖或者法神之身被宣召進神界，成為光明神的從神了……

……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明明瞄準的是水之女神的寶座啊餵！！

除去這些意外，艾斯對這種變化產生的原因也十分關註。會掩蓋施法痕跡，又能加快施法的速度，能做到這兩者的，除了魔導器以外，艾斯別無他想。但是究竟是繃帶，還是別的什麽造成的這些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巴希爾看到的東西。之前因為時間緊迫，並沒有來得及看，現在倒是可以看看了……他臉上有著什麽嗎？

艾斯首先把繃帶扒了下來，嘗試著用了一個照明術。這次光芒並沒有被掩蓋，光球好端端地立在他的指尖。隨即他又用了一個水鏡術，發現施法速度仍然保持著增加的狀態，並沒有被減少分毫。

看來不是繃帶的原因了……艾斯將鏡面調到一個合適的角度，照出了自己的影子。在照明術的幫助下，他清晰地看到了水面上的人影……但是！

……那是什麽！？

艾斯瞠目結舌地看著鏡中的倒影，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創世神的洗腳水！為什麽他眼睛上會忽然多了兩道奇怪的眼線！？左眼下那奇怪的花紋又是什麽！！？

“啊，是荷魯斯之眼……”從他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我早就料到是這個了，沒錯，正是這個。”

艾斯憤怒地轉過身：“這東西和你有關！？”

他的語氣很不好，老人卻仿佛對他的怒氣毫無察覺，反而帶著高興的笑容：“這可是個好東西哪，艾斯……你受到了它的承認，真是太好了。正是因為你的特質……沒錯，是你的特質。”他繞著艾斯轉了一圈，讚嘆道，“非常漂亮。你們會一直相隨的。”

艾斯掩下怒氣，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解釋點什麽？”

之前那些意味不明的話、那些像是承諾又像是預言的東西……祭祀一定是早就知道了這些！他是故意放任這一切發生的！

祭祀非常坦然地承認了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是這並沒能讓艾斯感覺稍微舒服一點。在他的描述中，艾斯臉上所出現的花紋有個特殊名字，叫做荷魯斯之眼。荷魯斯是古埃及的鷹頭神，據說左眼代表著月亮、而右眼代表著太陽。他的左眼曾經被一位敵對的神祇取走，再奪回後就送給了自己的父親、冥神奧利希斯。這只眼睛的寓意也非常好，是辨明善惡、捍衛健康與幸福的護身符，但是……

“它有著非凡的魔力，是很有效力的護身符。我們相信它還具備著能讓人重生和覆活的能力，所以……它通常不會被畫在臉上。”祭祀聳了聳肩，向後退了一步，“有些法老的木乃伊上倒是出現過這種東西……”

“……”艾斯歪了歪脖子，雙手合攏，指骨間發出了哢哢的響聲，“您想獲得怎樣的安葬方式呢，祭祀大人？”

他並不在意所謂的預言和未來，但是他無法容忍祭祀以這樣一種方式提醒著他——就仿佛是在不經意地告訴他，無論他怎樣選擇，都無法逃脫既定的命運一樣。

“……不過，我認為這些寓意和你並沒有什麽關系，畢竟你不是埃及人。”帕迪阿蒙顧左右而言他，“埃及的神明只會庇護埃及的子民，他們自有分辨自己信徒的方法，所以我並不認為你的荷魯斯之眼真的與荷魯斯有關。說起來，雖然是阿蒙神的祭祀，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阿蒙神的神召了……”

說到這裏，他稍微頓了頓，才繼續道：“不過，荷魯斯之眼的寓意還是很不錯的。你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

艾斯搖了搖頭。就算是刺青，在面對吸附性的水元素時也不會毫無反應，然而出現在他臉上的圖案卻仿佛不是由顏料畫成的……他不由得將目光放在了仍然放在chuang上的王冠上，難道是和它有關的嗎？

艾斯認真地研究過祭祀給的那些羊皮卷，裏面倒是有記述法老的詛咒什麽的，但是荷魯斯之眼的寓意又完全與詛咒相反……正如祭祀所說的那樣，他也並不認為埃及的神明會給自己什麽賜福。但是如果不是詛咒、又不是賜福的話，這又是怎麽回事？

帕迪阿蒙註意到他的視線轉向王冠，便搖了搖頭，把它拿了起來：“別看了，和王冠本身沒什麽關系。不過……還記得我之前說過，要教給你點什麽嗎？”

艾斯露出了驚訝的樣子：“你有說過這種話嗎？啊，抱歉，我實在想不起來了。如果你真的想教徒弟什麽的，我認為哈力木他們就不錯嘛。”

帕迪阿蒙：“……”

“不過，如果你一定要哭著喊著求我學的話，我也不介意紆尊降貴地聽你說兩句話的。”艾斯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畢竟你年紀這麽大了，如果真的拒絕你，我也會感覺良心不安的。”

帕迪阿蒙：“……閣下的厚臉皮是在哪兒學會的？”

艾斯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閣下不要太謙虛嘛，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擁有這種奇妙的本領呢？”

“……”

祭祀臉上浮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麽……”他舉了舉王冠，端詳片刻，把拇指放在了眼鏡蛇的獠牙上。只是輕輕一按，一顆小巧玲瓏的寶石便從蛇口中吐了出來——它看上去只有指甲大小，卻閃耀著迷人的光暈，正中有一道非常明顯的豎線，仿佛貓瞳一般帶著幽然的色彩。

這顯然是顆綠寶石。

“我之前說要到了馬賽再教你，正是在等待它的到來。”祭祀拉起艾斯的手，鄭重地將它放上了他的手心，“我只知道你會找到它，卻並不知道你會用什麽方式找到它。這並不是預言，綠寶石，只是因為我信任你。”

他好像輕易地看穿了艾斯的所思所想，所以也在試圖用誠懇的話語來解開艾斯的心結：“這是你靈魂的本質，你誕生的原由。你不覺得它十分親切嗎？”

艾斯唇邊泛起冷笑，將寶石握在了手心裏。多棱面的寶石無疑堅硬而銳利，然而無論他怎樣緊握，它都像是一顆圓滑的鵝卵石般，溫順而輕柔地躺在他手中。甚至他還從中感覺到了某種呼喚，就好像寶石本身在期待著自己的到來一樣。

他當然能夠明白，如果自己的感覺沒錯，這顆寶石就應該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然而被人窺伺命運的那種不爽感依然久久縈繞在心中，讓他無法輕易釋懷。

“我不相信你，祭祀大人。”他坦誠地道，“正如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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